直到三天後，夜鶴才看到了文丹靈。文丹靈當真和瓊廣丹不一樣。瓊廣丹臉上總是帶著輕松隨意的笑容，文丹靈臉上的表情淡淡，當然也有可能他把所有的溫柔笑容都留給了另一個人。只是那個人不在了，那溫柔的笑容便再也沒有出現。

夜鶴看到他第一眼就問起瓊廣丹的下落來，“他什麽時候回來？”

文丹靈眸光微閃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而是直接轉移話題，“離開之前陪我走走吧。”

如此僵硬的言語滿滿都是破綻。文丹靈一向冷靜理智，是不可能露出這麽明顯的破綻的。

夜鶴不知道他是僅僅因為看著自己這張過於熟悉的面容無法維持往日的理智和冷靜；還是因為這不過是他的算計，他特意露出破綻引他入局。

夜鶴並不在意真相，無論是哪一張，他都有全然的把握。他當然不相信文丹靈是良善之人。哪怕是生活在蜜罐子裏的瓊廣丹都不是溫柔善良的人，怎麽能夠期望文丹靈這樣從絕望中艱難生長的人保持著基本的善良。

當生存都成為問題的時候，善良沒有任何意義。

文丹靈就是生活在連生存都是問題的環境中。生活在陽光下的人是永遠無法他們這種生在黑暗之中的人對光明的追逐和偏執。哪怕丟棄人性也想抓住那縷光。

文丹靈帶著夜鶴走過了很多地方，最後來到了那片朝光花花海前。曾經被毀去的朝光花再次在陽光下繼續散發璀璨。白天的朝光比起夜晚少了幾分璀璨和夢幻之美，但陽光下飛舞的細碎金光盡情飛舞又是一種別樣的美感。

此時的朝光花像極了在玄空界怒放的流螢月華。

“你去過玄空界嗎？”夜鶴問道。

文丹靈這回沒有答非所問，而是點點頭說道：“嗯，我去過。他告訴我你們是從玄空界來的。我見過你，在你還在你母親肚子裏。我剖開了她的肚子將你救出來。”

夜鶴沒想到他和文丹靈早有交集。他說的是救出來，那麽就說明他出生前他的母親就死了。玄空界的森林和藍星的森林不一樣，那裏充滿著危險，死亡是一件司空見慣的事情。誰也不能保證自己下一秒會不會才成為其他妖獸的食物。

他總算是知道他為什麽從出生起就沒有父母了。因為他的父母在他出生前就死了。

“雲中城是我留給你的。我抓住時空縫隙來到了玄空界，只是來早了，建立了雲中城在那裏等待你的出生。”文丹靈走到朝光花叢中坐下懷念過去的故事。

夜鶴嘴角微勾。文丹靈現在做的地方就是他當年身體當著的地方，另一邊就是白晝的位置。這家夥果然又在算計。

想想也是，他可是發過誓要帶著白晝一起回到藍星，在密林深處在大海旁邊共度餘生。他還沒有完成他和白晝的誓言，又怎麽輕易放過瓊廣丹。

夜鶴沒有絲毫畏懼，直接坐在當年白晝屍體躺過的地方。文丹靈早就露出了破綻。他不是這具身體內的文丹靈。文丹靈將身體和一部分靈魂留在這裏的時候還沒有建立時空神殿，自然不知道之後的故事。而他現在所說的一切分明是飛升仙界後白帝文丹靈所經歷的一切。

既然文丹靈會將一部分靈魂留在自己的身體內，那麽他轉世的時候自然可以留下一部分靈魂留在轉世的靈魂之中，默默潛伏，等待取而代之的一天。

“啊，這樣啊。按照一般套路，你應該是照顧我長大嘛。這可是前世今生愛人最常見的養成套路啊。”夜鶴饒有興致地打量著文丹靈。

雖然用的是一個身體，但文丹靈和瓊廣丹給人的感覺真的不一樣。或許這一切跟他們生活的環境不一樣，文丹靈就像是黑暗之中給絕望之人的一縷光，帶著清冷和希望；瓊廣丹是陽光下被人寵愛的孩子，他是暖陽，笑起來都是陽光的明媚。

最初了解文丹靈這個人的時候，他和瓊廣丹還沒有認識多久。那時候他還覺得瓊廣丹樣樣不如文丹靈。如今了解多了，他倒是覺得瓊廣丹比文丹靈好多了。

他不喜歡冷月，陽光的溫暖才適合他。他習慣了寂寞，品嘗了孤獨，最後還是愛上了人間熱火，熱鬧非凡。

文丹靈在等他的白晝，他在等他的暖陽。

於兩人而言，一切都在計劃之中。

面對夜鶴的問題，文丹靈淡淡地說道：“你不是他。”他想過這種事情，最後還是放棄了。他要的是他的白晝，而轉世後的那個人是瓊廣丹的夜鶴。

他不想接觸夜鶴，更不想將他視為白晝。這無論對白晝還是對夜鶴來說都是一種侮辱。他的白晝是天底下最好的白晝，無可取代，也不許任何人玷汙。

“好問題。”夜鶴點點頭，那雙明亮的貓瞳裏帶著幾分玩味，“白帝大人，你好好的天帝不當下來做什麽呢？就算要轉世輪回麻煩轉徹底點不好嗎？非要留下來。我是不是可以認為你真正的目的並不是轉世輪回。”

文丹靈露出一抹神秘的微笑，“我不是白帝。我只是他的執念。”

白晝死後，文丹靈就不再是完整。他口中的白帝是飛升後的文丹靈，那時候他就已經分裂了兩次靈魂了。顯然，面前的文丹靈也不是完整的白帝。那家夥靈魂轉世成為了瓊廣丹，執念一直殘留在瓊廣丹靈魂深處。

夜鶴突然明白為什麽瓊廣丹從很小的時候就夢到前世的事情。原來都是他搞的鬼。

執念嗎？執念可不一定是一件好東西。執念成魔啊。

突然間，夜鶴意識到一件非常嚴重的事情。他是文丹靈的執念，那麽文丹靈身體裏的那個呢？

事情出現了意外，他們要面對的是兩個文丹靈。

和時空海極為相似的識海空間內，瓊廣丹擦了擦嘴角的血跡，腳下全是他的鮮血。他看上去有些狼狽，臉色蒼白的可怕，但雙眸依舊閃著光芒，嘴角的笑容也依舊燦爛。

“嘶——”他疼的倒吸一口涼氣。他這輩子從未這麽狼狽過。文丹靈這小子可以啊。嘴角已經裂開，剛剛擦拭過的地方又有新的鮮血湧出來。

盡管如此狼狽，他眉眼中依舊帶著自己的驕傲。他輕笑道：“你這麽兇殘你家白晝知道嗎？”

他當然知道他家白晝知道，文丹靈只是很少出手並不代表他並不兇殘。他可是清清楚楚地記得這貨是如何拿著星球錘星艦的。

那是他第一次知道原來星球也可以當板磚來使。這家夥就是個變態。

面前的文丹靈沒有回答他的問題。他的臉色極度蒼白，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只有唇珠才有淺淡的紅。這是文丹靈身為薩爾納星人時候的模樣。瓊廣丹註意到他的雙眼是紅色，如同夕陽的紅色。

他這個狀態顯然是不正常的。這雙壓抑著癲狂的眼睛讓瓊廣丹想起了入魔之人的雙眸。

文丹靈入魔了。

心中蹦出這個猜測的時候，瓊廣丹身子都沒有感到絲毫的奇怪。文丹靈這輩子太苦了，費盡心機拼盡一切不擇手段，最後想保護的什麽都沒有保護得了。他奮力地抓住所有的一切，卻兩手空空只餘下自己一人荒涼存在於世。這樣的他如何不瘋狂。

瓊廣丹細想了一下，如果有一天他失去了家人，失去了蒼穹派上下，失去了夜鶴，他也會瘋的吧。

“我很好奇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你這情況不正常吧。白晝要是看見了肯定會嫌棄你。”瓊廣丹還有心思開玩笑。

原本沈默不語的文丹靈突然開口，“他不會。”

“是嘛。你哪兒來的底氣。讓我猜猜，你其實是文丹靈的惡念吧。當初文丹靈失去了所有徹底瘋魔。可他不得不完成自己承諾的一切，所以他將自己所有的負面情緒分離出來，也就是你。你是他靈魂中最偏激最黑暗的一部分。你想殺了我取而代之，這樣你就可以和白晝在一起了。”瓊廣丹突然停頓幾秒，嘴角弧度不變，“如果我猜的沒錯的話，夜鶴也不是完整的白晝。白晝有一部分靈魂也留在身體內吧。”

如果是這樣就解釋得通了，兩人轉世，但文丹靈取代瓊廣丹，白晝取代夜鶴，前世分離的兩人又可以繼續在一起演繹他們的甜美愛情故事。

為了自己的誓言，連自己的轉世也可以犧牲嘛。

瓊廣丹再一次感到文丹靈骨子裏的殘忍可怕。是啊，夏小貓提醒過他的。文丹靈當年可是殺死了無數平行世界的自己。那麽有多少個白晝會失去屬於他的文丹靈。

他們錯了，文丹靈自始至終在乎的就只有自己的白晝。其餘的白晝與他無關。

夜鶴要有危險了。

面前的文丹靈是文丹靈的惡念，是文丹靈感情中最偏激的部分。只是一瞬間，他就感應到瓊廣丹心中的情緒。

“他會殺了他。”文丹靈的惡念一字一句地說道，一道炮火沖向了瓊廣丹。這家夥刺激人也不忘殺人。別人是殺人誅心，他是誅心完了還要殺人。

瓊廣丹雙手迅速捏決，一道靈壁擋住了他的攻擊，嘴角的笑容未變，“我覺得你這話說得對。”

他可不擔心夜鶴，畢竟那家夥可是殺手啊。與其擔心他，不如擔心擔心文丹靈。

識海之外，文丹靈的執念已經伸出手扼住了夜鶴的脖子。

夜鶴臉色未變也未曾掙紮，反而昂起頭看著他，“我是白晝的轉世，你不敢傷害我。”

面前這個文丹靈第一次露出冷笑，“不，你錯了，我的目的就是殺了你。殺了你才能讓我的白晝回來。”

他手用力，夜鶴的骨頭甚至發出不甘折磨的聲音，似乎下一秒就會響起骨頭直接斷掉的聲音。。

“哈~”一聲輕笑響起，一雙金色的貓瞳對上文丹靈的雙眸，“巧了，我也是這麽想的。”

下一秒，夜鶴的手劃過了文丹靈的脖子。

一瞬間，鮮血飛濺。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